Chris忘了喝水,药片化开的苦涩滋味一路涌向胃里,他没空注意这个,抱着手机坐立难安,短信写了又删。短信的收件人是“Sebs“,他需要道歉,此刻他觉得该再吃些药才能勉强镇定,几小时前他犯下的大错已无可挽回。
“这次宣传我们不搞花哨的,根据电影本身的写实风格来,该说实话的就不能满嘴跑火车。”
Chris点头,他们没什么决定权,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沓纸,写满了禁止透露的内容。Sebastian快睡着了,眼睛呆滞地睁开,机械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。
“如你们所见,关键剧情要注意避开,人物心理可以讲,重点突出Steve和Bucky的关系。”
Joe插话:“他们是对方的唯一,他们的关系贯穿了整部电影。”
“他们一起出生入死,两个过时之人,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在七十年后倒转,这是灵魂伴侣的关系。”
“Paul你没开玩笑?我们要说到这个地步?”Chris的手指不安地在桌上乱点,坐在他对面的Sebastian觉得有点不对劲。
“强调他们的羁绊,Feige的意思,观众会喜欢的。”
“我不理解。”Chris站起来,Sebastian一脸困惑。“你们要让我说几百遍‘他们是彼此仅剩的家人’,为了让他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,他是我的一切……”他指着Sebastian,越说越激动。
又有人插话,“我看没有什么不对,这能帮助观众更好地理解角色。”
Chris绕过桌子走向Sebastian,“我跟他讲话,人们会尖叫,他冲我笑,媒体会拿来做文章……“他甚至陷入了没来由的愤怒中,“那你们何不让我这样……”
Sebastian彻底清醒,却像块木头呆愣在椅子上,他看着Chris的脸迅速放大,放大,睫毛清晰可见,蓝眼睛混杂着焦虑与莫名的情感,Chris盯着他的嘴唇,然后他就被亲了一口。
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?”Chris的拳头砸在桌上,咖啡杯颤了颤,所有人呆在原位,寂静无声。
Chris因为激动而颤抖,被震惊席卷后的房间充斥着尴尬。Sebastian低头静默了几秒,然后起身离开会议室。
“抱歉……”门砰地一声关上,Chris的话只有他自己能听到。
Chris已经抽了好几支烟,Sebastian是他的朋友,介于泛泛之交与死党之间,至于他脑子里最隐秘之处怀有什么对Sebastian难以言说的悸动,他自己都不知道,也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。
他放弃编辑短信,想了很久拟了草稿,小心地按下拨号键——嘟,正在通话中。
试了好几次都是一个结果,看来短信也早就发不出去了。
Anthony通常是个开心果,然而这时他格外烦人。Sebastian大力打着沙袋企图掩盖他的声音,可他rap般的念叨还是钻进耳朵。
“嘿,兄弟,别苦着脸,Chris这次的确过分,等我去揍他一顿,你说如何?”
“噢我当然明白,这是好莱坞,揍他就得上头条。你说,一个直男亲了同性,代表着什么?在球场是侮辱,在秀场是卖腐,在公关会议上……”
“喂您继续打,打那个,别打我!好了好了,大家都知道你喜欢Chris,别那样盯着我!什么你还以为……哈哈哈哈,你太失败了,不过我能理解,要假装不喜欢某个人呐,难于登天。“
Sebastian坐下来把脸埋在毛巾里,“所以他也知道?”
Anthony摇头,“说不好,没准Chris也像你一样自以为是。但是依我看,他不会明知你的心思还做得这么绝。“他一手拍拍Sebastian的肩,一手鼓捣手机,“也许他有点焦虑,接下来的宣传期可难熬了。”
“我他妈照样需要心理医生啊!”
“完全理解,但这不是你把他加入黑名单,连个道歉也不想听的理由吧?“
Sebastian简直要把他盯出一个洞,“说实话,你怎么知道?串通好了?”
Anthony翻了一个旷世白眼,“我婚姻幸福,家庭美满,为什么要掺和到你们中间去?”
“说实话!”
“我掺和那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!接下来宣传期还得一起跑,顾全大局,体恤兄弟,我当仁不让。”
短信提示声响起,Anthony看了一眼就马上要走,Sebastian说:“我也要走了,路上再让你深刻认识下什么叫‘莫管他人瓦上霜’。”
“行,那你收拾东西。顺便说,你的‘秘密’我没告诉过他。”
Sebastian整理背包,恶狠狠地说:“你敢说漏一个字就没有全尸!”
“是,是……”Anthony的声音很大,但听起来已经走到门口了,Sebastian转过身准备赶上他,结果面前站着Chris。
操,损友。
Chris肯定没睡好,疲惫的眼神看着地板,Sebastian把那句“借过”咽了回去。
“我很抱歉,”Chris开口,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。”
Sebastian没说话。
“你不原谅也没关系……如果我是你,我也不会原谅。我只是……想亲口告诉你。“
这于事无补,Sebastian绕过Chris准备离开,突然他鬼使神差地问:“你为什么那么做?”
Chris揉着眉间,“我说了我不知道。”
“我是问你想不想。”Sebastian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,Chris还是听到了。
Chris脑子里像有钢筋轰然砸下,Sebastian自嘲似的摇头,越走越远,Chris觉得他每走一步自己的心就下坠一分。
当Sebastian快从视野里消失的时候,Chris抓住脑子里最急切的念头大吼:“我想!”
他像被气流引领的风筝冲到Sebastian面前,“我想!老天为什么我才意识到!我早就想了,现在也不例外。”
又是一场见面会,Chris认真地说:“Bucky是Steve的阿克琉斯之踵,他让Steve明白了真正的自己,Steve选择了Bucky。”他边说边指旁边的Sebastian。
Anthony真的太困了,这番论调他已经听了几百次,他们越说越顺溜,上帝保佑他的两位朋友——Chris和Sebastian。现在,让他睡会儿吧。
END
*这是上周做的一个梦,到现在都没忘……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梦……
**标题是优客李林的一首歌。